深红

191028 微小说一篇

191028

《蜡泪》

大概是没有到吃饭的时间，餐桌上什么都没有摆，也没有开灯，西照的太阳很难射进这间小小的灰暗的餐厅，唯一的光线来自一根忽明忽暗的蜡烛；在这片灰暗中，他们俩就像蒙在灰里，沉默着。

“…啊…老任家的儿子都结婚了啊。”来自一个沙哑的男声，听起来像是有五十来岁的样子，零碎的词句模模糊糊地从仿佛凝固的空气中弥散开来。

“是啊，好久没见了，我还记得他以前和我抢游戏机玩。”另一个声音是个很年轻的声音，但出乎意料地也透露着疲惫和沙哑。

“所以你什么时候去找个女朋友啊。”男人打趣道。

“怎么你也开始念叨我了，先缓缓吧。”年轻人摇了摇头，表示不想继续谈下去。

“这铁观音是你大舅拿的，你觉得喝起来怎么样？”男人一只手按住壶盖，给两个人又添了一杯茶。

“绿茶喝起来不都差不多，还是红茶好喝一点……等等把剩下的放冰箱里冰一会。”年轻人吹着手里的茶杯，在尝试着把飘在杯子里的茶梗往杯子的远处吹。

“你…接下去有没有什么打算？”沉默了一会后，男人问到。

“我…打算去上海找我同学，他们公司最近正好缺人。”年轻人伸手从桌上拿了一盒饼干，也不打开，只是放在手里，装作在读配料表。

“什么时候的事，怎么都没和我们说。”

“就前两周的事…那种时候怎么敢说呢？”他手上习惯性地把包装撕开了，然后他才发现是平时自己不吃的那种口味的饼干。

“也是，也是…”男人摸出一根烟，用烟屁股在桌上敲了几下，习惯性地想去摸打火机，发现并不在自己的身上。“帮我递一下打火机。”

“嗯。”年轻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，递了打火机过去。“过两天就走了，可能要在那边住上一段阵子。”明知无法复原，年轻人还是捻了两下饼干袋被撕开的口子，徒劳无功后把饼干整包撕开了。

“怎么这么快啊…”男人的声音透出一股落寞，点着了都烟只是夹在手指中，他并没有抽的意愿。“多住几天吧，你妈总在念叨着你回来，给你做好吃的……”

“别说了！”年轻人打断了男人的话，男人被突然的刺激吓了一跳，指头上的烟落在了桌面上，透明色的塑料桌垫很快被烫出一个棕灰色的难看痕迹。

“啊啊你妈又要骂我了…”男人拿纸擦试着那个难看的疤痕，却没有擦掉，像是失了神一样嘴里念叨着什么。“可别像你爸一样老是让你妈生气啊。”男人用僵硬的嘴角摆出一个笑容，脸上却还是一脸颓丧的青灰色。

年轻人什么都没有说，只是把饼干袋丢回了篮子里，饼干从打开的口子里散了一桌面，他愣了一下想去收拾，但最后还是放弃了，他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，没有犹豫。

“唉——”那是很长的一声叹息，从蒙了灰的房间里传出。“孩子他妈，我好想你啊…”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，仿佛刻意地不让卧室里的儿子听见。

蜡烛静静地烧着，一滴蜡油滴了下来，滴在了斜靠在柜子上的相框上。